怀念尊敬的王兴华教授
兴华教授是上世纪50年代中期于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选送到中国人民大学的哲学研究班,1959年毕业后来南开大学任教的。开始是在马列教研室,一年后南开大学建立了哲学专业,设在政治经济学系,兴华便同其他10来位马列教研室的老师一起转到了哲学专业。
新建时的哲学专业完全是一块“空地”。两年后我也到了南开,这时已正式建立了哲学系,但情况同两年前没有多大区别。1952年的高校院系调整,南开的哲学教育系被连根拔掉,什么都没有留下。从四面八方来到南开哲学系的人,如同一批拓荒者,撂下行李卷就干活,不会给他们留下喘息的时间。像兴华这样科班出身,还是研究生学历,自然会给他肩上压下更多的担子。据他自己回忆,他到南开报到的当天就给安排了教学任务。建立哲学专业后,他不再讲授哲学公共课,而是讲马列经典著作,主要是讲授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这本书一讲就是十几年,在校内外讲授不下30次。“文革”结束后,他转到了中国哲学史教研室,到1984年招收硕士研究生时,又从中划出了一个中国美学思想史,实际上是已转入了一个新学科——美学学科。按当时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公布的学科目录,哲学这个一级学科共8个二级学科,兴华跨了3个: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哲学和美学,而且在每个学科都是成就显著。《唯批》讲了十几年,编著了教材《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教程》;中国哲学史几年,作为主要成员参编了全国性教材《中国哲学史》(上、下册);在美学领域更为卓越,不仅出版了独具学术特色的专著《中国美学论稿》等论著,而且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美学人才,活跃在全国各地,为南开大学赢得了声誉。在他和童坦教授的共同努力下,南开的美学学科从无到有,且办得有声有色,不逊于其他的许多高校。在南开大学,在这三个重要学科,兴华教授都起到了开拓性、奠基性的作用,是名副其实的建系元勋。所以2012年哲学系重建50周年系庆时,我郑重地向系领导建议,把兴华教授请到纪念大会的主席台上就座。
兴华教授做人低调,性情平和。在那人人自危的多事之秋,我从未见他刺激过什么人,也从未见有什么人想刺激他。遇到争论,他更多的是沉默,实在忍不住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两句。所谓10年“内乱”,就南开哲学系来说,“内斗”何止10年!但不论谁斗谁,他都不屑参与,人们觉得他没有“立场”似的。他从不趋炎附势,也不随波逐流。他谁都不跟,只跟着自己的良心走。看得出来,这不是软弱,这是内心强大的表现。
兴华博学多才,谈吐诙谐,看起来他有点蔫,实际上,相处多了就可以知道,他是个很幽默的人。为什么这里把博学多才和谈吐诙谐两个词连到一起?因为这两种品格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据我多年的观察,幽默这种高贵的品格只属于这两种人:一种人是知识渊博、文化教养很深的人,一种人是胸怀坦荡、纯洁善良的人。他们心中藏着美的尺度,做出事来,说出话来,都让人觉得很美很有趣。话语用他的四川普通话(或许可以简称“川普”)说出来更可增加美感。
兴华本来体格较弱,记得1973年校卫生院给教职工做过一次体检,结果是哲学系的教工有三人患了心脏病,其中有他和我,还有一位与我同岁的黄老师。我显然是误判,但兴华的心脏病恐怕是真的。他能达到95岁高寿,真是奇迹。这一方面是他懂点中医,注意保养。我想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心地善良,心情平和。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仁者寿”吧。
博学高行,知乐仁寿。兴华教授的一生,是令人敬佩、令人羡慕的一生。斯人虽逝而风范不朽。
谨此深切缅怀王兴华教授!
陈晏清
中国著名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南开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