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柜计划——一位人类学者眼中的乡村振兴_ 艺术中国(2)
乡村计划与教学
龙眼驻地计划开幕 (图片版权:源美术馆)
艺术中国:在“源美术馆”计划之前您还有“南亭研究”,当时引起了很多关注,这是一个什么项目?
陈晓阳:在我读人类学博士的学习过程中,曾和几个媒体的朋友一起发起了一个志愿者项目“蓝田计划”,最初我们是想让年轻人对广州本地的文化和乡村社区有兴趣,就带领他们一起去发现七八百年历史的沥滘村,当时也是用在地展览的方式宣传的,这个项目志愿者不拘泥于某个学科或专业,很多作品都呈现了城市化进程中珠三角传统村落的困境与危机。这个项目被媒体报道后反响非常好,对于专业教育而言也很有意义,因此我们学院雕塑系就决定引入本科教学,我借用博伊斯的社会雕塑理论衔接到雕塑系的教学架构中,以“南亭研究“为主题进行了多年教学,强调在地调研发现真问题再讨论及传播,之后这个课程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一起准备创作材料的乐明村民 (图片版权:源美术馆)
艺术中国:您说的方法具体指什么呢?
陈晓阳:这种方法可能是将社区中的问题意识和被忽略的资源打开,找到把人、社区、生态、生产和经济都连接起来的方法,这里面有些关键的“物“很重要,这个也得益于人类学对社区和社群的理解。
人类学与城乡文化公益
艺术中国:陈老师,你是雕塑艺术家,怎么想到要去做人类学研究?
陈晓阳:因为90年代以后,国内雕塑家进入一个“黄金时代”,很多来自各地政府和公共机构的委托,创作各种城市公共雕塑,那时候我也做过很多公共委托项目。这些城市雕塑通常坐落在城市规划里的公共空间里,例如一些城市的公共建筑、广场,中间缺个摆设,就请雕塑家来做个雕塑,做的内容一般是这个城市的历史人物、神话传说、著名特产等,有些时候还有一些比较空洞的抽象雕塑,这些作品和当地社区生活并没有直接关联,再加上有些官员的审美修养非常有限,我们的工作通常只是推荐一下哪个形状好看些,适用哪种石头、铜或不锈钢的材料,完全没有办法用艺术为公众创造一种公共生活。
艺术中国:因为城市雕塑的问题,由此你萌发了对人类学的兴趣?
陈晓阳:也可以说是我在创作公共雕塑的实践中遇到了问题,试图从其他学科寻找突破口。就算我们是做公共雕塑的艺术家,可是也无法参与决定自家街口的空间景观,很多城市雕塑那么难看,但却岿然不动地放在那儿,没有任何商量讨论的可能,这是有问题的。所谓的公共雕塑、公共艺术,是不是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出现?顺着这些问题,我开始阅读公共空间理论,慢慢接触了一些人类学家,我觉得人类学也许能把我原有知识系统串连起来。之后我碰到我的导师邓启耀教授,他正好也一直想招收有艺术实践基础的博士,后来我考上就开始了人类学领域的学习和研究。
艺术中国:你曾说人类学和艺术有非常大的差异,它主要有什么特点?
陈晓阳:我在学习人类学最初三四年时间里非常辛苦,因为艺术创作是对感知、感觉、表达系统的探索,不完全依赖理性工作。虽然人类学在人文社科学科里还属于创造性的一种写作,但是人类学的主要研究目标依然是去发现人类及其不同文化中普遍性、结构性的规律。所以我需要在理性和感性间反复切换,刚开始时的确很难适应,就像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互相打架。人类学是社会科学,人类学家通常以某个社区或者群体为观察对象,通过对某个群体的特殊或常态性文化结构去发现人性深层的不变的那个部分。大家比较熟悉的《菊与刀》就是关于日本文化性研究的的作品,人类学的作品很多,但是通常是学术著作,大众接触就比较少。
参与2016年驻地计划的艺术家们 (图片版权:源美术馆)
艺术中国:你们的项目计划最终目是扶贫乡建?
陈晓阳:乡建是个缺乏主语的模糊概念,我们的工作不那么简单,我们要建设的重点是人而不是乡,我们不只希望乡村中弱势的村民们改变,更希望改变城里人对乡村有具体的认知,改变对乡土社会的刻板印象。我们不只是去帮助他们,很多时候在当地工作时会发现,乡村也在帮助我们找到了一些久已忘怀的物与文化,所谓“礼失求诸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