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7)
我和常艳能够悬崖勒马,要感谢老鬼和方美丽,要不是他们出了事,我和常艳不知会滑入什么样的深渊。
一九八八年,我的人生春暖花开。常艳不再逼着我弹琴和练视唱,为了保证我音乐及格,她会重点指导我练好一首曲子以应付考试。我们的音乐老师是个很懒惰的人,每次考试他总是指定几首曲子作为考试的曲子,考哪一首由学生自己抽签,但他从来不看那颗签。也就是说,我只要练好他指定的曲子中的一首就够了。到时候不管抽到哪一首,我都拿这一首来应付他。
我已经陷入了对常艳的迷恋不能自拔。我经常以回琴为借口,找她去琴房,但我又无心弹琴。有时候是常艳来叫我。去,回琴。她用琴谱敲敲我的脑袋,说。在琴房里,我步步试探,在她的默许下得寸进尺,壮着胆子抚摸了她的背,后来又搂了她的腰,再后来拥抱了她。我们满脸通红,笨手笨脚,却充满了新鲜、好奇,还有深深的恐惧。每一次琴房外有脚步声经过,常艳就疯狂弹琴。为了掩饰我们的关系,常艳还找了个茬和我大吵了一架,那时的常艳极其彪悍,以至于连班主任老师都看不过去了,把她叫到办公室教育了一通。事后,她找到我,笑嘻嘻地对我说,让您受惊了。我哈哈一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她说,以后不准看别的女同学,想都别想。
那时候我们寝室以老鬼为中心,正在研究女性的身体结构。其实要获得研究成果的最简单方式谁都懂,但谁都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胆。老鬼开始的时候对这项研究很积极,后来就不太有兴趣了,再后来,他就懒得参与了,有时候对于我们的发言,他还会嗤之以鼻。
切,你们懂个屁。他说。仿佛他是过来人似的。
一九八八年三月十五日是我的生日,我决定以生日的名义向常艳提出非分之想。
十四日那个晚上,常艳把我叫到琴房。
回琴,舒伯特的《小夜曲》。
开什么玩笑。
常艳笑了,说,说吧,明天你生日,想要我送你什么礼物?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说,你能不能让我……让我了解了解你?
你想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
我说的是彻底的……你懂的,彻底的,懂吗?当然,我不会过分,不会……
你对我的了解不彻底吗?
装什么糊涂啊,我要求也不高,就是那个,那个……
哪个?
不会是不肯吧?
你,你想干什么?你可别耍流氓啊。
不敢,我不会强逼你,我就是想……想看看。我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你让我想想,我明天答复你。常艳愣了一会儿,满脸通红,甩门跑了。
第二天晚上,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琴房等常艳,等到八点多她还没来,倒是有好几个来练琴的女生来找琴。
滚,有人。我说。
你又不弹,占着茅坑不拉屎。
快九点,马上要熄灯了,门打开了。常艳扭扭捏捏地站在了我面前,递给我一个信封。
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她低着头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你可以通过它来了解我。说完跑了。
我打开信封,大失所望,一根头发。真是矫情而无聊的礼物。
我无精打采地回了寝室,又打开信封看了看那根头发,顺手把它夹进了苏霍姆林斯基的《给教师的一百个建议》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上铺的老鬼还没有回来。作为学生会的领导,老鬼近段日子日理万机。十一点多的时候,寝室门开了,老鬼鬼鬼祟祟进屋,爬上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睡不着吗?我轻声问。
嗯,你也没睡着?
我失眠了。
哦。他忽然从床上下来了,点了一颗烟,在寝室里跟鬼似的走来走去,显然他很兴奋。
我跟你讲……算了,我还是不跟你讲。他凑过来说。
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被保送读大学了?
去,这好事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坏学生,他轻声说,我,我跟你讲……我,我得手了。
得手?什么东西得手了?
就是……就是那个,那个,嗨,我刚才啊,跟几个老师打牌,赢钱了。他说。
哦,那你得请客。
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阿金在睡梦中嘟囔。
6
同学会在丽都大酒店举行,因为没有有钱的同学赞助,每个同学交三百块钱活动经费,其余的常艳包底。上午报到,开座谈会,下午泡温泉,晚上卡拉OK。泡温泉常艳的安排是男女同学分两个池泡,结果遭到男女同学的一致反对,要求要么不泡,要泡就在一个池里泡,大家哈哈哈地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