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女人
愚蠢的女人,荣高挑个,长鹅颈,一双美目含情,是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类型。即使人到中年,也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她经常穿着高领衣服,她给人说是因为颈椎不好,怕受凉。走近她的人,不难看出她脖子上有一个一寸多长的伤疤,像蚯蚓一样盘在她脖子前面。这个像蚯蚓般的伤疤,有一段她死也不愿提起的故事。
荣家在西乡镇上一个小村里,她高中毕业后,很无奈地回了乡下。与大部分农村人一样,整天下地干活。她去小城上高中时,曾无数次幻想过,以后要融入这个小城,做这个小城中的一员。可事与愿违,她没考上大学。但值得庆幸的是,荣一直喜欢的同村的玉柱以两分之差名落孙山,也回了农村。两个失意的人经常一起互相倾诉心事,荣偶然发现玉柱也一直喜欢她,只是玉柱感觉荣家世好,相貌好,身边不乏追求者,一直不敢向荣表白。这下好了,两个互相倾慕的人终得老天眷顾,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更值得高兴的是,玉柱光荣地参了军。那时在农村,能嫁给一位军人,是农村许多女孩的梦想,如果对方能留在军队,更是觉得自己的祖坟上烧了高香。
玉柱去广州当地兵,两个人鸿雁传书,卿卿我我,在字里行间倾诉着相思之苦。盼着玉柱的来信,成了荣生活中最重要的事。荣想:虽然没考上大学,但老天给了我爱情。如果玉柱表现好,能留在部队,以后自己还可以随军去部队生活。爱情冲淡了荣的失落,两个人都感觉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如果不是偶然的一件事,他们两个人可能就结婚生子,荣会非常愿意地和玉柱白首偕老。
荣的爸爸在矿上工作,以前出过工伤。单位为了奖励功臣,给了荣家一个非农业户口的指标,允许荣爸爸安排他的任何一个孩子去矿上上班。荣家孩子荣是老大,下边弟妹小,唯独她有这个资格。荣这一下子从农村人成了城里人,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矿上女孩子少,她人长得又好看。她骑着她那辆小轮的自行车走过小城的大街小巷,成了未婚男青年心中的一道风景。
那时,有一位矿上领导的儿子,对她一见钟情,狂追不舍。荣的心里不平衡了,玉柱已来了信,说快复员了,又不能留在部队上,国家又不包分配,又要回到老家务农了,荣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找一个农民丈夫。当年自己的梦想就是融入城市的生活,既然双脚都踏进来了,为什么还要找一个泥腿子?于是,她对玉柱的来信不那么在意了,也不再给他回信。这个婚约,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荣的这个态度,引起爹娘的不满,爹娘训斥她,做人不能没有信誉,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毕竟玉柱对她对她家人都很好。正好,玉柱也复员回家了,荣的心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办好,母亲告诉她: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再说,玉柱有文化,不会一辈子待在农村的。荣心里虽然失落,但觉得家里人说的也有道理。任由两家人一起商量他俩的婚事,她上她的班。
这边,矿领导的儿子,也加快了追她的步伐。他对荣是真的好,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他俩如何如何般配,以后如何如何会给她幸福。荣,心里又倾斜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和玉柱提出了分手,一点没顾及玉柱家已经定好了婚期,都已经给亲邻下了喜讯,结婚用的家当玉柱妈都已经为他们置办好。当然,分手的话难以出口,但还是说出来了。玉柱不说话,抱着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不相信,这几年的卿卿我我是假的,这几年的书信,快能订成了一本书了,里面记载了多少浓情蜜意,记载了多少相思苦。他看着态度坚决的荣,他从喉咙里低吼:你走,你走,你走了,永远不要回头!
荣要结婚了!不是和玉柱,而是和矿领导的儿子。她忙碌着准备自己的婚礼,等着做美丽的新娘。在距婚礼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玉柱给她捎来了信,说约她见最后一次面,顺便送给她结婚礼物。荣,心软了,觉得本来就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她赴约了,在小村里乡野的小道上,他俩面对面站着,玉柱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荣取消和城里那个公子的婚礼,和他结婚,两个人离开这里。荣说: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做不到。玉柱说:既然这样,那么我祝你幸福,我要你心里永远都有我。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有一个请求,咱俩最后吻别吧,最后一次,从此,永不相欠。荣心里虚,答应了。当两片树叶子逐渐靠近要重叠在一起的时候,荣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似乎有一个硬硬的铁东西顶在了脖子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剧痛,她痛得大叫起来。只听玉柱说:感觉痛了吗?你感觉有多痛,你就知道我心里有多痛,我要让你永远记住这个夜晚,你心里永远记着我。一股液体喷涌而出,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