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韵悠悠(2)
2020-03-06 作者:匿名 围观 : 1278 次 评论
小时候,穿上新衣服,吃过早餐的我们,会提起一串串粽子,一边爬山,一边吃着粽子。记忆中的东山,虽有寺庙,尚未有僧人居住。平时,除了放假的学生,至此游山的人并非很多;只有端午节时,全城的男女老少会不约而同地登上东山“游百病”。
东山,屹立于东门的田土旁。可能是山上土质适合树木生长的缘故,相比之下,东山上的树木比环绕着城区的其他山的茂盛。山上冬青树、杉树、松树等四季常青的树居多,如此缘由,春夏秋冬,东山都会以它翳密的林薮、欲滴的青翠和傲然挺立的英姿吸引着家乡的男女老少。尤其到了端午时节,乘兴而来,上东山踏青的人们,摩肩接踵,挥汗如雨,比比皆是。沿着曲曲弯弯、蜿蜒而上的石级向上攀爬,首先能让瞳孔迅速扩大的,是一条人工雕刻的石龙。在我懂事起,就已经有了。上面没有碑文,无法推断其何时建起。但是,色泽已渐渐晦暗的石龙,似乎刻着代远年湮的沧桑——想必,应该有些时日了吧。
别看都是端午游山,选取的视角却不尽相同。平时里喜欢诗词歌赋者,每到一处,总会凑近,探究一番,试图挖掘出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或抚摸着石雕,或仔细看着一个碑文。完毕,再远望着对面迷迷蒙蒙的远山,载着厚甸甸的情思,不把自己沉浸在那“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叶里黄鹂时一弄……”的氛围中,誓不罢休。而喜欢照相的,往往会对着某一景点,或摆一姿势,在“咔嚓”声和灯光的闪烁中尽享那瞬间的窃喜。孩子们则不听大人的指挥,像刚出笼的鸟儿一般,漫山地飞奔。最让人耳目一新的,还是那些擅长唱山歌者,把自己的情感融入山间回荡着的山歌之中。山上这边女生倘若唱:
五月里来是端阳,
给郎要张红木床。
可把蚊帐来挂起,
天长地久似鸳鸯?
山上那边男生则会不失时机地应和着:
五月里来是端阳,
送妹一张花板床。
再把蚊帐来挂起,
比翼双飞入洞房。
……
追忆逝去的童年,端午节爬东山,不懂得欣赏山岭中出落在人间的奇花、新竹,蔚然可观、奇美挺秀的松树,还有涓洁、纤巧的异草,却只会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布鞋,踩踏着软绵绵的青草铺着的山间小路。有时,会穿梭于那“打拳洞”里,摸摸钟乳石,张望着,呼喊着,把自己喜闻乐见的景物尽收眼底,竟日流连,乐此不疲。累了,会走出洞,选择一棵横柯上蔽、挺拔苍翠的大树,倚它而坐下,让那如伞的枝叶遮蔽着小憩。微闭双眸,静静聆听仲夏的风穿过林薮发出的簌簌声响。偶尔,在山的声籁中,会捡拾起树上落下的一片树叶,先贴近鼻子嗅着那草木家族特有的气息,再放在上下嘴唇之间,轻轻一吹,有时,竟然会发出珠圆玉润的声音,不亚于对面那些洋洋盈耳的山歌声。
此时,清风把童年的天真在清新中烂漫,我用端午的情韵阅读着故乡这本氤氲着泥土、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悠久、民风淳朴蔚然的书:清晨,沿河路上的一棵棵翠柳上,挂满了出来遛鸟的老头们的鸟笼,不停息地,发出阵阵嘀啭的鸟鸣;白天,年轻人扔下手中的活儿,搀扶着风烛残年的父母亲散步,是家乡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而夜幕降临时的老城,那背着满满的、又粗又长的蚊烟香的小女孩,串大街走小巷,稚嫩的叫卖声,仿佛飘荡于夏夜之苍穹的夜莺;夜已深,母亲喊着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回家睡觉,又是稔熟亲切的歌谣……
在我的眼里,东山,不但在端午时节吸引着恰同学少年时的我们,而且,在平时,也是我们休闲或背书的首选场所。曾记得,还就读于东山前面的三中的我们,清晨早读前,攀着被晨露浸湿的岩石,踏着湿漉漉的山路,迎着晨曦,吸着东山上的草木吐出的新鲜氧气。那琅琅的读书声与山间的鸟鸣,是端午前充满希望的乐曲。而到了端午节后,中考结束后的我们,又会相约在东山,抚摸着老树的皮,揉捏着如茵的青草,把蒲公英吹得飘飘飞飞,让那像白色小伞的希望种子撒播在山野的任意角落。玩到尽兴处,会一起放声歌唱,让歌声在山顶的天空回荡,以再续端午节未尽的情韵。
端午,还能品出亲人团聚时的喜悦。还记得,儿时的一年,牵肠挂肚,成了端午的前奏曲。出差已近一月的父亲,尚未回家。在那个没有座机也没有手机的农历五月,盼望为了生活在外奔波的亲人回家,成了我家端午的主题。看着邻居家忙得不亦乐乎:孩子们在木门上挂着石菖蒲、青蒿;大人们则从锅里捞出前天晚上煮好的粽子分发给孩子们……而我家,却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一家人的心里,装满了的,是对父亲的牵挂。直至下午三点过钟,父亲风尘仆仆地从省城回来了,并带来了我从未吃过的带鱼。依稀记得,那带鱼特别好吃。如今,端午时节,除了喜欢吃粽子,还喜欢吃带鱼。在我看来,吃带鱼,氤氲着只有我才能体会得到的情韵,就像赛龙舟一样。